石头走后的第三个月,上海寄来个大木箱,拆开一看,里面塞满了照片和信。照片上,石头站在洋行门口,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,背后的玻璃橱窗里,挂着他们绣的“铁塔石桥图”,蓝底金线在阳光下亮得扎眼。信是石头歪歪扭扭写的,说洋行的生意好得很,上海的太太们爱疯了那带麦芒的桌布,连外国领事夫人都订了幅“丰收图”,要挂在领事馆的客厅里。
“他还说,”二丫念着信,忽然笑出声,“皮埃尔的照片在洋行的墙上贴了满满一面,有人问是不是法国新出的画报,石头说这是‘石沟村日报’,天天都有新故事。”
周胜正给电动滤油机换零件,闻言直起腰:“让他在上海找个木匠,做二十个新绣架,要带滑轮的,绣大幅时能省劲。”他擦了擦手上的油,“对了,问他火车托运布料贵不贵,咱的蓝布要是能运过去,比洋布便宜三成。”
二丫把信折好放进木盒,里面已经攒了厚厚一沓。她拿起张石头拍的上海街景,照片上的电车叮叮当当跑过,黄包车夫在路边歇脚,墙头上爬着的爬山虎,叶子跟石沟村的一模一样。“咱绣幅‘上海街景’吧,”她对围过来看照片的姑娘们说,“电车的轮子用黑绒线,黄包车的篷子用赭石色,爬山虎就用咱染的靛蓝,掺点绿。”
姑娘们立刻忙活起来,王媳妇的小姑子最机灵,照着照片剪出电车的纸样,贴在蓝布上比来比去:“二丫姐,这电车的窗户得绣成透明的不?”
“用细纱线,”二丫说,“绣得稀点,透着光看,就像真玻璃。”她忽然想起府城女子学校的玻璃窗,阳光透过时,在地上投下格子的影子,“再绣几个学生,穿着白裙子,背着书包,像启明女校的姑娘们那样。”
皮埃尔举着相机记录下这一切,镜头里,姑娘们的手指在布上翻飞,线团滚落在染缸边,蓝水映着她们的笑脸,像幅活的绣品。“我要把这些拍进电影里,”他比划着,“让巴黎的人看看,绣活是怎么从棉花变成画的。”
他还真托人从上海捎来台摄影机,黑沉沉的铁家伙,比相机大十倍,摇起来“嘎吱”响。每天天不亮,他就扛着机器在村里转,拍刘大爷拾粪的背影,拍周胜给滤油机上油的样子,拍二丫在晨光里穿针的侧脸。有回拍到胡小满在织布机前打盹,线头缠在头发上,他笑得差点把机器摔了。
织布学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,不仅上海的洋行来订货,连府城的戏班都找上门,要订戏服上的绣片。“得请个画样师,”周胜跟二丫商量,“光靠咱照着照片绣不行,得有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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