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刺破彻夜未散的硝烟,将天光驱散,滕王阁外的战场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只是青砖缝隙里仍嵌着暗红血渍,江岸乱石间散落着焦黑的木屑与断裂的兵器残片,风一吹,卷起细碎的灰烬,混着未散的烟火味与血腥气扑面而来。这片刚从厮杀中平静下来的区域,此刻已被各色人马填满。
打着漕营、府军、监院子弟旗号的兵卒列队警戒,甲胄的冷光在晨光中泛着森然;信使骑着汗湿的快马穿梭其间,马蹄踏过地面的声响急促如鼓点,腰间文书袋随颠簸不停晃动;身着青、蓝、绯、红诸色袍服的官员步履匆匆,或两两私语时压低声音、眼神闪烁,或面色凝重地望向滕王阁方向,衣袖扫过地面的细碎声响,与兵卒的脚步声、信使的喝问声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。
谁也未曾想,在南昌府城咫尺之遥的腹心地带,竟会闹出官军连夜火并、火器轰鸣的惊天事端。因此,先前即便需避嫌的三司四使、经略守捉,乃至中途离场的本地少尹等一众官员,此刻都不得不放下手头事务,拨冗亲至,既是前来探听虚实、问候安抚,更要趁机亮明自身立场。
毕竟,孝感王在岭外掀起的反乱余波未平,江南西道作为朝廷的赋税重地,位于大江转运枢纽的南昌府,竟又爆发这般纵兵相攻的大乱斗,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干系。更遑论这场乱局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到令人心惊:既有慧明君这般天家血脉、身负国族背景的核心人物,有苏良这样的大内重宦;又有失踪多日的钦使静敏侯、分巡御史;既有过路客军、本地水营,还有南昌府武德司与疑似四海卫的隐秘身影。
一场本为接风洗尘的夜宴,硬生生搅成了剪不断、理还乱的巨大是非漩涡。对于南昌府本地的官员将吏而言,这无疑是一场天降横祸。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,步履沉重,私下交头接耳时声音压得极低,指尖因焦虑而微微发颤,眼神里满是惶恐与不安。今夜之事,无人能置身事外,区别仅在于牵联深浅、追责轻重罢了。
要知道,连身为国朝大摄同母胞弟的孝感王,都能不顾至天大富贵权势举旗反乱,谁又能保证本地没有同党内应潜藏?亦或是别有用心的野心家、暗藏的阴谋分子,乃至不满朝廷近年对东南竭尽重赋课税的地方势力,妄图效法孝感王乘乱而起?故而,即便今夜的混乱暂且平息,朝廷后续无论于公于私,都必然会掀起一场人人过关的严苛追责与株连。
正因如此,相较于此刻如疯魔般在府城内外大兴案牍的都监苏良——他满脸通红,双目赤红如血,正厉声呵斥着部属,将抓来的嫌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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