钥匙刺入的不是锁孔,而是时间的痂。
起初只是涟漪——空气中荡漾开一圈透明的波纹,像石子投入深井,井水以慢得残酷的速度做出反应。然后裂纹出现了,蛛网般辐射,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记忆的微光。陆见野没有走进去,他是被吞没的。时间张开巨口,将他整个咽下,在时间的胃液里,他的身体开始逆生长。
骨头收缩的咔嗒声像枯枝折断。皮肤回缩的紧绷感像蜕去一层不合身的皮。视野变矮,世界突然庞大得令人晕眩。最后,他站在了那里——十五岁的身体,裹在过分宽大的白色实验服里,布料粗糙得磨疼了他新生的、过于细腻的皮肤。
雨声就是在这时涌入耳膜的。
不是雨声,是暴力。千万颗雨珠从高空坠落,用全部的生命撞击防弹玻璃,那声音密集得像机关枪扫射,像无数细小的、坚硬的骨锤在敲击一具无形的棺椁。每一次撞击都让玻璃微微震颤,震颤传到他的掌心——他正用双手按着玻璃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
窗外是泼墨般的夜,被闪电偶尔撕开,瞬间的惨白照亮室内的一切:惨白的墙壁,惨白的仪器,惨白的人脸。一切都浸泡在不真实的、手术室般的强光里。
他记得这个夜晚。不,不是记得,是这夜晚一直住在他骨髓里,像一枚生锈的铁钉,每逢阴雨天就隐隐作痛。
“零号,请回到测试位。”
扬声器里的声音让陆见野浑身一僵。那是秦守正的声音,但更年轻,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,每个字都浸着某种克制的、滚烫的期待。
他转身。宽大的实验服下摆拖过光滑的地面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蛇在爬行。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未来的尸骸上——如果他知道的话。
经过环形控制台时,他瞥见了那七张侧脸。白色制服,白色灯光,白色口罩上缘露出的眼睛。他们的眼睛——现在他看懂了——不是专注,是死寂。不是专业,是认命。像一群已经签了死刑令的囚犯,在等待枪响。
其中一人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停顿了。
三年来,这个画面在他被篡改的记忆里反复播放,每一次都被解释为“研究员的担忧”,是“人性在科学面前的犹豫”。但现在,透过记忆的透镜,他看见了真相:那不是停顿,是颤抖。是良知在最后一秒的痉挛,是被麻醉的道德神经突然传来的刺痛。
陆见野走进圆柱舱。门无声滑闭,将他与外界隔绝。营养液从脚底涌出,温暖的、粘稠的,像母体的羊水。水位上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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