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上路,雾气更浓了,几乎到了对面不见人的地步。脚下的路越发难辨,时常要凭着感觉和远处依稀的狗吠声修正方向。清辞的鞋袜早已湿透,脚底被碎石硌得生疼,裙摆沾满了泥浆,沉甸甸地坠着。但她一声不吭,只是更加用力地搀稳李浩,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扎实。
李浩的状况却似乎更糟了。除了伤臂的疼痛,他开始有些低烧,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。有两次,他脚步虚浮,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清辞身上,又立刻强行稳住,哑声说“没事”。清辞摸到他的手,掌心滚烫。她知道,伤口怕是发炎了,必须尽快找到地方,重新清洗上药,最好能有口热汤。
担忧像这浓雾一样,沉沉地压在她心头。
走走停停,当日头(纵然看不见,也能感觉到那一点稀薄的光热位置变化)开始西斜时,他们终于听到了浩荡的水声——不是秦淮河那种带着脂粉和颓败气息的流淌,而是更浑厚、更辽远,带着泥沙气息的奔涌。
长江到了。
雾气在这里被江风吹散了些,视野开阔不少。只见浑浊的江水滔滔东去,水面宽阔,对岸的景物在暮霭中只剩下一抹黯淡的轮廓。近处是一个简陋的渡口,停着几条稍大些的木船和更多的小舢板,随着江波起伏。码头边堆着些麻袋货物,几个苦力模样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抽烟,眼神空洞地望着江面。稍远些,有些零散的窝棚和低矮房屋,应当就是江浦镇的外围了,看着比沿途村落齐整些,但也绝谈不上繁华。
渡口边立着个简陋的木棚,棚下摆着张歪腿桌子,后面坐着个穿着旧号服、抱着膀子打盹的汉子,大概是管渡口的小吏或兵丁。旁边还有个茶摊,冒着稀薄的热气,却没什么客人。
要过江,必须先经那木棚。清辞和李浩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。李浩微微摇头,低声道:“不能一起过去。你这模样……”他看了看清辞虽沾泥污却难掩清秀的脸,“太显眼。我先去探探,你看我手势。”
清辞想反对,他这般状态,如何能单独应对盘问?但李浩的眼神不容置疑。他轻轻挣开清辞的手,示意她退到一堆货物后面的阴影里,自己则定了定神,深吸口气,将那份虚弱和病态强压下去几分,整了整衣襟(尽管那衣裳皱巴巴的),这才朝着木棚,步伐尽量平稳地走了过去。
清辞躲在麻袋后,手指紧紧抠着粗糙的麻布,心跳如鼓。她看到李浩走到木棚前,那打盹的汉子撩起眼皮,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,嘴唇动了动,似乎在问话。李浩微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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