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门扉再次合拢。
沈阙踉跄扶住茶案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茶盏被碰倒,茶水泼了一案,沿着桌沿滴落,在青砖上溅开一朵朵暗色的花。
“当年陆家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。
“沈相不必多说。”云殊打断他,眸光清冷如窗外雪,“家父是否通敌,陆家该不该满门抄斩,这些自有史书评判。至于我为何假死脱身——”
她起身,推开那半扇窗。
寒风卷着雪沫涌入,吹动她素色裙袂,发间玉兰簪微微晃动。她侧脸映着雪光,线条冷硬,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。
“不过是为了保住这条命,和腹中孩子。”她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,“沈相当年既选择做陛下的忠臣,就该想到今日。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——这话,还是你教我的。”
“我不知你有孕!”沈阙倏然抬眼,眼中血丝密布,“若我知道……”
“若你知道,便会饶过我?”云殊转身,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,“沈阙,你我都清楚,当年那局棋,陆家注定是弃子。你不过是在忠君与护妻之间,选了前者。我不怪你。”
她越是平静,沈阙心头那把淬了五年的刀子就绞得越深。痛楚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,几乎站立不稳。
不怪他?
她说不怪他。
可这五个字,比恨他、骂他、唾弃他更让他难受。恨至少还有情绪,不怪却意味着彻底的心死,意味着她已将他从生命里彻底抹去,连恨都懒得施舍。
“这五年,”他声音哑得厉害,“你们母子如何过的?”
“陵州靠海,珍珠生意好做。”云殊重新坐下,执壶为自己添茶,动作从容,仿佛在说旁人故事,“我变卖了所有首饰,从采珠女做起。第一次下海,差点淹死。后来攒钱买了条旧船,被海盗劫过,在风暴里丢过半条命。再后来,与南洋商人斗心眼,学会了看货、议价、设局。”
她语气平淡,沈阙却听得心惊肉跳。
采珠女是什么境况?他虽未亲见,却听说过。那些女子赤足潜入深海,用性命换珍珠,十人下海,能活着上来五六个已是幸运。海底有暗流,有水草,有凶鱼,还有随时可能破裂的肺。
她一个官家小姐,十指不沾阳春水,怎么熬过来的?
“阿沅三岁时染过一场瘟疫,”云殊继续道,声音依旧平稳,“陵州死了上百孩童。我七天七夜没合眼,求遍庙宇神明,最后是一位游方郎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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